莫高窟與麥積山及云岡石窟早期佛衣樣式

發(fā)布時間：2019-09-02 10:05

莫高窟與麥積山及云岡石窟早期佛衣樣式

       莫高窟今存公認較早的三窟分別是第268、272、275窟，其中275窟塑像為交腳彌勒菩薩，272、268兩窟均只塑一身坐佛。兩身佛像共同點表現(xiàn)為：作水波紋肉髻，著半披式袈裟，內著僧祇支，右衣角敷搭左肩。兩佛雙手均殘，從臂部姿態(tài)看，左手前伸應施與愿印，右手上舉施無畏印。不同點為：268窟主尊呈現(xiàn)交腳坐姿，272窟主尊為倚坐。且衣紋塑造手法也不同，268窟佛像衣襞作陰刻線，272窟作泥塑貼條法，并在凸起呈扁平狀的泥條中是飾凹刻線。這一方法也出現(xiàn)于275窟彌勒菩薩裙的表現(xiàn)。

       第2725窟主尊的袈裟作半披式，與炳靈寺169窟西秦坐佛像同類衣著略有不同，主要反映在衣角的最終披著方式上。前者將衣角敷搭于左肩，同于涼州石塔及麥積山羅早的第78窟佛像。但在衣紋處理上272窟與78窟截然不同第272窟佛像衣紋結構與笈多時期秣莬羅佛像相似，類似的樣式也見于新疆和闐拉瓦克出土的5世紀佛像。而麥積山78窟衣紋在佛左后臂出現(xiàn)“Y”形及腹部出現(xiàn)倒“Y”形結構，即兩股衣紋合為一股的樣式，這是一種全新的衣紋形式，與云岡一期（460-465）第20窟主尊相同。

        單就袈裟披著樣式來看，莫高窟272窟、麥積山78窟及云岡20窟三地相似，但在衣紋組織上，麥積山與云岡一致，而不同于莫高窟。莫高窟出現(xiàn)這一新的衣紋樣式見于259窟正壁釋迦、多寶佛及435窟中心柱東向主尊，其中較早的259窟被定為北魏年間造，發(fā)生時間約為465年至500年間，已是云岡二期了。

      將扁平的凸起衣紋中央加飾凹刻線，這一創(chuàng)意并非出自中土，在印度迦膩色伽時期秣菟羅佛像中已有表現(xiàn)，但中土吸收這一方法時，并非完全照搬，而是將凸起寬度變窄，類似笈多仿泥塑貼條衣紋的效果。所以莫高窟第268、275窟出現(xiàn)的帶有凹刻線的凸起衣紋，仍帶有中土新創(chuàng)成分。

   莫高窟早期三窟中出現(xiàn)的佛作倚坐、交腳坐及新式衣紋，均未見之前的造像表現(xiàn)，也沒有在同期諸多涼州石塔佛像上有所反映。遂有學者認為莫高窟早期三窟的開鑿在北魏云岡一期之后，其風格受到地處北魏政治中心云岡石窟的影響。

        麥積山第78窟，佛衣“Y”形，這一形式若出現(xiàn)于后秦時期，當在其后西秦炳靈寺石窟中有所反映。后秦亡，境內高僧遷往西秦，這其中有許多參與了麥積山石窟的營建。而即使炳靈寺未出現(xiàn)，也應在涼州石塔造像中有所表現(xiàn)，西秦滅亡后，境內高僧遷往北涼，玄高就是其中之一，在炳靈寺169窟西秦佛像及涼州石塔上均不見這一樣式。因此，認為麥積山早期塑像受到來自云岡影響的觀點，有其合理性。

        麥積山和莫高窟在北朝，經(jīng)歷了北魏、西魏和北周政權的管轄。由于遠離北魏的政治中心，孝文帝服飾改制后在云岡、龍門的褒衣博帶式佛衣，在麥積山和莫高窟的發(fā)生時間要相對滯后。分別遲至北魏晚期和西魏，之前兩地佛像著與前文所述北魏孝文帝改制以前的佛像衣著類同。

       麥積山唯一的紀年窟為景明三年（502）第115窟，主尊坐佛著半披式袈裟，雙腿之間的衣裙呈八字形外展，衣著整體風格與孝文帝改制以前北方的坐佛半披式袈裟類同。發(fā)生在云岡、龍門的佛像樣式變革尚未波及到麥積山。麥積山褒衣博帶式佛衣的出現(xiàn)和盛行，應在景明三年（502)以后，即北魏晚期。

       一個值得關注的現(xiàn)象是，麥積山北魏晚期出現(xiàn)的褒衣博帶式佛衣，在坐佛裳懸座部分，出現(xiàn)了類同南朝蕭齊年間裳懸座中的兩個尖狀下垂物，133窟第3號主尊即為此樣(圖52）。這一特征不見于云岡及龍門造像，北方較早的這一表現(xiàn)樣式的佛像，為出土于西安市郊藏于西安碑林博物館的景明二年（501）四面石造像。而裳懸座的這一特征，較早則是出現(xiàn)在四川茂汶齊永明元年（483)造像碑上。由成都北上經(jīng)綿陽、廣元到漢中（即“金牛道”），西北可達麥積山，東北經(jīng)“褒斜道”可至西安。北魏晚期在麥積山和長安地區(qū)出現(xiàn)的褒衣博帶式佛衣，表面上看是對云岡、龍門此類佛衣的呼應，實質上，具體風格的來源應為南朝成都地區(qū)。楊泓很早就在《試論南北朝前期佛像服飾的主要變化》一文中提出四川隊麥積山造像的影響，在“麥積山，由于當時關隴地區(qū)和四川等地交往密切，作通肩式服飾的塑像，從面型到衣紋等個方面，就與南朝元嘉鎏金造像更為肖似”。

       麥積山與南朝造像的相似性還體現(xiàn)在佛的袈裟層數(shù)未超過兩層，裙為一層，而未出現(xiàn)龍門的三層袈裟、兩層裙樣式。并在褒衣博帶式佛衣發(fā)展、演變方面，與成都為代表的南朝造像保持一致。

   麥積山褒衣博帶演化式佛衣的發(fā)生時間約在北周明帝元年（557）至武帝建德三年（574）滅佛之前。其中以第141窟二佛及第22窟正壁主尊為代表，第141窟正壁和左壁主尊，均著褒衣博帶演化式佛衣，前者右領襟敷搭左壁和左肩，胸系帶結，后者領口向上略為收緊，掩去了內著的僧袛支和帶飾，第22窟主尊亦為此式。成都地區(qū)較早的這類樣式為西安路大同十一年（545）張元造像。

       麥積山北周佛衣，在出現(xiàn)褒衣博帶演化式的同時，也出現(xiàn)了通肩式、敷搭雙肩下垂式及在褒衣博帶式佛衣外加著半披式袈裟的現(xiàn)象。后兩種樣式在麥積山出現(xiàn)甚少，但仍需加以關注，這也是盛行于北朝東部地區(qū)的兩種樣式，并在南朝也有出現(xiàn)。麥積山的這身敷搭雙肩下垂式佛像，為衣襞覆壇，這一特征不同于東魏北齊，而與龍門北魏末期普泰洞及上海博物館肖梁年間張興造像相同，麥積山這兩種樣式的來源尚難確定。麥積山佛衣在主要受到來自南朝影響的同時，可能也吸收了北朝東部地區(qū)的造像因素。

        莫高窟的唯一紀年窟為存為西魏大統(tǒng)四、五（538、539）發(fā)愿文題記的第285窟。這也是被學界視作莫高窟出現(xiàn)褒衣博帶式佛衣的標尺窟，自此而后的莫高窟北朝佛像衣著多被褒衣博帶式取代。第285窟的壁畫和雕塑，較好地呈現(xiàn)了褒衣博帶及其演化式兩款佛衣的表現(xiàn)方式。位于窟內北壁上方的一排佛像壁畫，多數(shù)均著褒衣博帶式袈裟，從其裳懸座中出現(xiàn)的兩個尖狀下垂衣物，可以判定風格源自南朝。該窟主尊著褒衣博帶演化式佛衣，佛像內著僧袛支，胸系帶結，外著兩層袈裟，最外層袈裟右領襟敷搭左臂及左肩。

        位于該窟北壁東起第二鋪佛像，著敷搭雙肩下垂式佛衣，通過這幅色彩明確的佛像，可輔助認識東魏北齊敷搭雙肩下垂式佛衣中，將最外層袈裟作右袒式披著一類的構成。莫高窟出現(xiàn)為數(shù)不多的此類佛衣，其源流應與麥積山相同。